- 2017-03-30彩云之南,一次伤心的
- 2017-03-30人生如一杯茶
- 2017-03-30天上人间,品味人生
- 2017-03-30人的分量与根基
- 2017-03-30给别人留路
- 2017-03-30人是什么
- 2017-03-30“迷你”女孩的爱恋
- 2017-03-30为什么我就不善于和人
- 2017-03-30我们该决裂还是好好活
- 2017-03-30在网络上 我有三个美
是健康地活还是风光地死?!
打的那口棺材是我这一辈子里花的最多的钱,几乎花掉了全部积蓄。我也曾想过把我做棺材的钱拿去看病,可我又想总不能死后没有地方住吧?总不能就这样埋了吧?姐姐说人一辈子只能死一回,所以我想开了,就为自己死后打了一间屋......
2009年1月24日皖西农村的午后有着难得的大好阳光,临近春节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准备团圆。78岁的焦庆兰老人吃完午饭又简单地干了点家务活后就急匆匆赶往小弟焦庆堂居住的小屋。12点51分焦庆兰赶到小屋门口,开始呼喊小弟。
小屋破旧的木门上贴着旧的对联,是毛笔书写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在对联旁还依稀可见“身体健康快乐,招贵人进门”等刻在木头上的字。
喊门无人应答后,见门上还搭了条灰白色的旧毛巾,焦庆兰便试探着推门进屋。
打开门,屋内瞬间涌进耀眼的阳光,骨瘦如柴的焦庆堂老人正坐在屋中间的小板凳上。房屋很小很简陋,灶台、引火用的芳草(当地人指在田边生长的一种草,容易燃烧,很多人拔回来做烧饭的引火)、床铺等都挤在这间小小的屋内。老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落满了灰尘,枯竭的脸上起着深浅不一的老年斑。
见到同样头发花白的姐姐,焦庆堂老人用微颤地声音缓缓问道:“姐,我想吃东西可是吃不动,我害怕吃!我的腿很麻,走不动。姐,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害怕死,人在世上只能死一回!”
焦庆堂老人今年68岁,他的耳朵有些背,耳背源于小时候的生病无钱医治后落下来的疾患。每次和小弟进行交流,焦庆兰需要贴在他耳边大声地说话。
看到比自己小十岁的弟弟问起生死,作为姐姐的焦庆兰无法回答,她默默地将屋里一口烤火用的铁盆里的小截木根拔弄着起火点燃。红色的火隐现后,清冷的小屋才有了一丝暖的感觉。
背过脸焦庆兰老人抹着泪告诉我:“我这可怜的聋弟弟都瘦成这样了!”
焦庆堂老人是村里的五保户,一辈子没有结婚,无儿无女。虽然明天就是除夕,但老人的屋里没有丝毫节日的气象。举止有些迟缓的老人从衣兜里摸出一包没有拆封的烟来招待我们,然后他自己点燃了一根放在嘴上慢慢拔了一口。
从没有门牙的口中吐出一口烟雾后,在袅绕的蓝烟中老人告诉我们:“这是我特意让村里人去赶集的时候帮我买的烟,我怕过年时万一有人串门没有可以招待的。这包5元钱的烟是我买的最贵的烟,我担心自己抽不完这包烟就会走了,因为我感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吸了......”
焦庆堂老人2007年感到食物难以下咽后去医院看病,检查发现患上了食道癌,因为家穷无钱医治只能回家硬扛。2008年开始病情越来越严重,发展到无法下咽甚至喝水都很痛苦。焦庆堂老人在村里是个孤老,因为没有子女所以平时只有花甲之年的姐姐偶尔会来看看他,再捎带买点农村卖的那种很便宜的油果子(当地指油条)。
因为无法下咽食物,老人无心做饭坐了一会后就想继续上床休息,在姐姐的搀扶下老人重躺到床上盖上了厚厚的被子。姐姐焦庆兰很伤心地说:“你这样不吃饭光睡觉怎么行呀?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瘦成这样了!把被子盖好不要着凉了,门以后就别插了,反正屋里也没有值钱的。”
小屋仅有两扇窗,一扇在灶台边另一扇在抵床的墙上。因为没有电灯,平时如果不开门的话阳光只能从小小的窗户里照进来。窗户没有玻璃,仅用塑料薄膜糊住。屋内墙壁上糊的是黄土,脚下踩的也是黄土。屋里没有任何电器,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见姐姐要走,躺在床上的焦庆堂老人叮嘱道:“姐,你一定要找人在天黑前把那口打好的棺材放到我屋门口,因为屋小放不进来。我怕会下雨,你等会弄点稻草把棺材盖好,不能让雨把刚上的漆淋掉了。我估计活不了几天了,如果我死了看能不能把我偷偷埋了
老人小屋门口有块用鱼网线围住的菜园,一些青菜伏着地面生长,伸展的菜叶已经有了黄色的卷边。菜园旁相对宽敞的场地上有口老红漆皮的棺材放在两条落满灰尘的长凳上,遮罩用的塑料薄膜滑落在地。
一脸愁容的焦庆兰老人告诉我:“我家一共有五个兄妹,我上面有个大哥,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焦庆堂是老四,也是我的小弟。我家最小的妹妹在她孩子3岁时全身浮肿病死了,死的那年才24岁。随后大哥也去世了,家里只剩我们姐弟三人。如果小弟死掉了,以后只剩我和大弟两人了。小弟生病后我给他买了3次5元钱的油果子和3次3元钱的油果子,今年过年我看小弟没有肉吃就赶集给他买了20元钱的猪肉。可怜的弟弟如今已经吃不下肉了,只能稍微喝点汤。我小弟年轻时光知道干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辈子没享过福。”
2009年1月25日大年三十的下午4点15分,焦庆堂老人艰难起床后将托别人带来的红对联贴到木门上,对联是用毛笔简单写的“德高望重、人寿年丰”。
屋外此时陆续响起来饭前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声音热闹地响彻在村庄的上空。焦庆堂老人低着头深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去年过年时我病得很重,但还慢慢走到父母坟前给二老烧了纸钱。今年我的腿很麻,实在是走不动了,所以不能前去给父母上坟。我感到对不起父母,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怪我......”
即使是普通人家在过年关时也会烧上几个平时不常吃的菜,然后一家人聚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团年,可是焦庆堂老人独过的年关却显得孤独和心酸。为了表示自己也是在过年,老人准备起火做饭,他坐在灶台边往灶炉里添木片和芳草,老人说:“刚生病那年最开始我还能吃一点干饭,如今喉咙吃不下干饭连稀饭也吞不下去,近半年几乎只能喝一点汤水。我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吃不了。本想在床上多睡会腿麻也走不了路,可想到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总不能不生火吧。既然是过年我也要煮一点吃的,煮点干饭看看也算是过了年!”